《钟馗图》及其文化象征

   刊发时间:2015-06-19   苑利

据古书记载,钟馗系唐初长安终南山人。传说中他才华横溢、满腹经纶,但长相丑陋。唐开元年,钟馗赴长安应试,作《瀛州待宴》五首,深得主考官赏识,取为头名贡士。可殿试时奸相卢杞以貌取人,终使其因谗言在状元的考试中落榜。钟馗抗辩无果,撞殿柱而死。唐明皇知道此事后,以状元的名义将他葬在终南山福寿岭。。一年的春天,唐明皇讲武骊山久病不愈。一日睡梦中梦见一小鬼偷了杨贵妃的紫香囊和自己的玉笛。这时,一位头戴乌纱,身穿蓝袍、足踏朝靴、相貌丑陋的壮士将小鬼当场捉下并活生生地吞了下去。明皇问他其来由,对方答道:“我是终南山下阿福泉进士钟馗。当初因相貌丑陋落选状元撞柱而亡,因感念皇帝赐状元名号,今特前来替陛下捉妖除恶。”唐明皇梦醒后不治而愈,遂下令画师吴道子按梦境绘成《钟馗赐福镇宅图》,并昭告天下,一年四季遍悬钟馗像,以保一家平安。从此,民间便有了每逢除夕家家户户遍挂《钟馗像》的习俗。此后,历朝历代都有各种各类的《钟馗图》的问世。如唐朝有张渥有的《执笏钟馗》,五代有牟元德的《钟馗击鬼图》,宋代有石恪的《钟馗小妹图》、孙知微的《雪中钟馗》、李公麟的《钟馗嫁妹图》、梁楷的《钟馗策蹇寻梅图》、马和之的《松下读书钟馗》,元朝有王蒙的《寒林钟馗》,明代有钱谷的《钟老馗移家图》、郭诩的《钟馗杂戏图》、陈洪绶的《钟馗元夕夜游图》等等。

那么,作为一个能斩妖除魔的神话英雄,出现在《钟馗像》中的钟馗都具有哪些特点?这些特点是怎样形成的?这些特点又体现了怎样的社会心理与文化心理呢?这正是本文所要回答的问题。

 

一、钟馗的形象及其文化象征

应该说,钟馗传说是《钟馗像》的最早源头。在历朝历代的《钟馗传说》中,钟馗都被塑造成一个相貌虽然丑陋,但都不乏胸有浩然正气且嫉恶如仇的神话英雄。而能否体现出浩然正气,是否表现出嫉恶如仇,几乎都成了历朝历代的画师们描绘钟馗形象的重要尺度。

从长相上看,豹头环眼,铁面虬鬓,是钟馗面部最典型的特征。所谓“豹头”,是指一个人头部有棱有角,长得像豹子一样威猛。以“豹头”形容壮士,在历史上颇为常见。如《三国演义》中董卓手下的第四员猛将华雄,就被描写成了一个身长九尺,虎体狼腰,豹头猿臂的英雄。所谓“环眼”,即“圆眼”或“怒目圆睁”之象。“环眼”是《钟馗像》中钟馗形象的一个非常重要的特征。而所谓“铁面”,则强调他刚直、无私的另一面,这也是《钟馗像》中钟馗一脸铁青的重要原因。而所谓“虬鬓”,指的是钟馗一脸乍起的络腮胡,强调的是他粗旷、凶悍的性格特征的另一面。总之,钟馗嫉恶如仇、凶猛粗旷的性格特征,主要是通过“豹头”、“环眼”、“铁面”、“虬鬓”这一“头”、一“眼”、一“面”、一“须”四个部位集中展现的,这一点与文字记载基本相同,可以视为钟馗传说在图像中的集中反映。

 

二、钟馗的服饰及其文化象征

由于传说中钟馗死后被皇帝封为状元,并受到应有的礼遇,所以,许多钟馗像中的钟馗也多半被塑造成了一个头戴软翅乌纱帽、身穿内红圆领长蟒袍、腰束金镶玉带、脚踏翘头皂鞋的状元形象。但由于传说的版本不同,钟馗的穿戴也呈现出明显的多样性。如在一些《钟馗像》中穿“蓝衣”是钟馗着衣的一个重要特点。这是因为在有些民间传说中,钟馗确是身着“蓝袍”替唐明皇捉妖的。这也是野史中钟馗穿着上的一个最早的有据可查的版本。传说历史上的第一张《钟馗像》——吴道子所绘的钟馗像,就是根据这则传说绘制的。北宋鉴赏家郭若虚在《图画见闻志》卷六《近事》中,详细地描述了他所见到的吴道子所绘的钟馗像真迹。郭若虚说:“昔吴道子画钟馗,衣蓝衫,革敦一足,眇一目,腰笏,巾首而蓬发,以左手捉鬼,以右手抉其鬼目。笔迹遒劲,实绘事之绝格也。”可见,当时吴道子所绘钟馗像中钟馗的服饰就是一袭蓝衣,与当时的民间传说完全吻合。当然,所谓“蓝衣”,还有一种解读,即所谓“蓝”通“褴”,蓝衣,也可理解为衣衫褴褛的破旧衣衫。当下,许多钟馗像中经常将钟馗描绘成一位衣衫褴褛、巾首蓬发的落魄书生,很可能与历史上的这种认识有关。

在《钟馗图》中,钟馗穿绿色长袍的造型也颇为常见。这种造型应来源于《唐逸史》。在《唐逸史》中,有一段钟馗与唐明皇的对白,说:“臣终南山进士钟馗也。因武德中应举不捷,羞归故里,触殿阶而死。奉旨赐绿袍以葬之,感恩发誓,与我王除天下虚耗妖孽之事。”《清嘉录》载卢毓嵩诗亦如是说:

榴花吐焰菖蒲碧,

画图一幅生虚白。

绿袍乌帽吉莫靴,

知是终南山里客。

眼如点漆发如虬,

唇如腥红髯如戟。

看澈人间索索徒,

不食烟霞食鬼伯。

何年留影在人间,

处处端阳驱疠疫。

呜呼,

世上魍魉不胜计,

灵光一睹难逃匿。

仗君百千亿万身,

却鬼直教褫鬼魄。

诗虽不长,但已明确指出钟馗所穿是一袭绿袍。

除“蓝衣”、“绿袍”外,清•道光抄本《阳戏全集•钟馗》中还有“头戴乌纱帽,身穿紫罗袍”的描写。总之,随着钟馗信仰的普及,钟馗的服饰也随着时代与地域的不同而发生着各种各样的变化。

但从比例上看,《钟馗图》中,钟馗所穿服饰仍以红衣为主,而不是史料记载中所说的“蓝衣”、“绿袍”。这是因为在中国人眼中,红是辟邪之色。红衣,在人们的意念中具有很强的辟邪作用,相当于古人上战场穿的“铠甲”。有了它便可以逢凶化吉,百毒不侵。所以,在民间宗教盛行的地区,特别是道教盛行的地方,巫师作法时所穿衣服基本上都是红色的。在我们对jike图片网站钟馗图像资料的随机搜索中,钟馗穿红衣的比例,居然可以达到54%。可见,人们对钟馗穿红衣抓鬼的形象还是十分认同的。这一方面固然与红色在视觉上比较夸张,从而更能强调出钟馗威猛、强悍的个性有关,但更重要的恐怕还是红能辟邪的传统信仰在发挥重要作用。

乌纱帽是钟馗服饰上的一个标志性符号。据传说,唐明皇做恶梦时梦见的钟馗,就是一个“蓬发虬髯,面目恐怖,头戴破乌纱帽,腰系角带,身穿蓝袍,皮革裹足,脚蹬大朝靴,袒露一臂”的形象。而吴道子按唐明皇指令所画的《钟馗捉鬼图》也是“头戴乌纱帽”的模样。乌纱帽在中国传统绘画中并不少见,但在艺术创作上用于鬼魅形象塑造的并不多见。这一形象的出现,一是“史上有据”——这些根据尽管不属于“第一真实”(只是民间传说而已),但经过反复传播,已经变成不折不扣的“第二真实”,并相沿成俗,成为中华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二是世人讨好神灵的心理在发挥作用。因为乌纱帽这种原本民间所用的清凉透气的帽子,从隋朝开始,特别是到了唐朝,它已经变成不折不扣的“官服”,上至天子下到百官士庶,都戴乌纱帽。为适应封建社会的等级制度,隋朝开始用乌纱帽上玉饰的多少来显示官职大小,官位高低,成为官位与权力的象征。今天我们在各朝《钟馗图》中所看到的带“翅”乌纱,实际上是宋朝的产物。宋太祖赵匡胤登基后,下诏改变乌纱帽样式,在乌纱帽的两边各加一个翅,以阻止朝臣们在上朝议政时交头接耳。明太祖朱元璋定都金陵后,于洪武三年作出规定:凡文武百官上朝议政时,一律要戴乌纱帽,穿圆领衫,束腰带。另外,取得功名而未授官职的状元、进士,也可戴乌纱帽。这一规定,也进一步促进了《钟馗图》中钟馗头戴乌纱帽这一画法的流行。

钟馗的另一标志性打扮是脚踏“吉莫靴”。“吉莫靴”又称“吉莫鞾”。这是一种用吉莫皮制成的靴子。但“吉莫”究竟为何物,历史上一直语焉不详。不过,从“吉莫”一词在《北齐书》、《聊斋志异》、《朝野佥载》、《谐铎》等专门描写北方民族习俗的典籍中频繁出现这一点来分析,“吉莫靴”很可能与北方民族的打扮有关。《北齐书·恩幸传·韩宝业》:“臣向见郭林宗从冢出,着大帽、吉莫靴,插马鞭。”《朝野佥载》卷三:“ 宗楚客 造一新宅成……磨文石为阶砌及地,着吉莫鞾者,行则仰仆。”《谐铎·草鞵四相公》:“忽一夕,曳吉莫鞾,铿然而至。”《聊斋志异、有外山王》:“约二刻许,一莽男子自空而下。紫而虬髯,貙目鸟喙。脱去铁甲,内着绣裤裆,足着吉莫靴,仗剑,昂然观众,略一点首,夫人率众环拜,欢呼簇拥入门。殿下鼓乐伧伫,肆筵设席。”而《钟馗图》中,脚穿吉莫靴造型的钟馗,至少在性格上与上述典籍中的主人公十分相似。

 

三、《钟馗图》中的道具及其文化象征更多:

在《钟馗图》中,钟馗有一个道具不容忽略,这就是“笏”。“笏”又称“手板”或“朝板”,是古代臣子上殿面见君王时用于提醒自己或记录重要事项的“道具”,相当于今天的记录本。据《礼记》载“笏长二尺六寸,中宽三寸”,根据官阶的不同,笏的材质也有很大不同。在唐代,五品以上执象牙笏,六品以下执竹木笏。在明代五品以上执象牙笏,五品以下不执笏。这一传统尽管在清代就已经废弃,但在文学艺术中仍有保留。按常理,笏是要拿到手中的,但《钟馗图》中钟馗多将笏别在腰上。这是因为《钟馗图》中的钟馗不是面君,而是捉鬼,图中带笏,目的有二:一是想通过带笏来证明钟馗的身份,借以说明自家购得的《钟馗图》会很灵验,二是想说钟馗是奉旨捉鬼,有了皇帝的旨意,钟馗捉鬼定能马到成功。

从现有的钟馗图看,钟馗手持利器多半为青锋七星宝剑。据东汉赵晔《吴越春秋》载,春秋时,楚国亡臣伍子胥奔吴,途中有渔夫相救,伍子胥便将随身携带宝剑赠给了渔夫,说:“此吾前君之剑。中有七星,价值百金,以此相答”。宋代欧阳修在《宝剑》诗中这样写道:“宝剑匣中藏,暗室夜长明。预知天将雨,锋而剑有声。……煌煌七星文,照耀三尺冰。此剑在人间,百妖夜收形。”其实,早在东汉以后,剑就已经退出了实战的战场。但它并没有因此而消失。除礼仪中需要继续佩戴外,它的另一重要用途,就是作为道教仪式中的代表性法器。如《水浒传》中道人公孙胜作法时,使用的便是一柄七星宝剑。小说中说他“仗剑披发,念念有词,把剑向天一指,即刻便飞沙走石,乌云蔽日”。《醒世恒言》中《吕洞宾飞剑斩黄龙》中的道人吕洞宾,也仗着师父给的一柄七星宝剑斩妖除魔。可见在古人心目中,七星宝剑早已成为降妖利器。说捉鬼钟馗使用七星宝剑来降妖除魔,显然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。

在《钟馗图》中,手提大棒是钟馗的另一重要造型。为什么要手提大棒?世人多有不解。据明朝李时珍《本草纲目》记载:“《尔雅》云:‘钟馗,菌名也。’《考工记》注云:‘终葵,椎名也。’在这里,“钟馗”与“终葵”尽管同音,但两者并不是同一种东西。后来“钟馗”与“终葵”之所以能合二为一,很可能是因为菌像椎体,椎像菌形的缘故。传统《钟馗图》中,钟馗之所以常常执椎击鬼,很可能与古代神木信仰有关。历史上,特别是两汉时期画像砖上,人们很容易找到手挥大棒打鬼的武士形象。而这很可能正是历史上钟馗打鬼传说的艺术记录。明末清初大学者顾炎武认为,“椎”—打鬼的大棒,实际上正是训诂学里“钟馗”两字的反切。换言之,“钟馗”本身就是“大棒”的意思。随着年代的流逝,人们渐渐忘却了“钟馗”的原意,于是,“钟馗”也从本称呼打鬼大棒的名词,变成打鬼英雄的名字。而随着唐代上层社会张挂钟馗神像风俗的推波助澜,钟馗也从打鬼英雄的泛称,变成了专门针对一个人的专属称谓,并形成了一系列风俗传说。关于打鬼大棒,在历史上并非没有变化。而这变化中的最大变化就是桃木辟邪思想的流入。

手持酒杯,是《钟馗图》中的另一重要造型。在清代画家金农有《醉钟馗》中,便有“不特御邪拨历,而其醉容可掬,想见终南进士嬉傲盛世、庆幸太平也”的落款。
    钟馗醉酒造型应该来源于端午钟馗打鬼的传说,与历史上人们在端午这天邀钟馗驱鬼的习俗有关。据说在陕西一带,端午节有钟馗驱鬼仪式。由于端午有喝雄黄酒的习俗,所以,当日捉鬼的钟馗,也免不了先喝杯雄黄酒,然后再去捉拿妖孽。纪晓岚在《醉钟馗图为曹慕堂同年题》中,也提到了清代端午节喝雄黄酒与钟馗驱鬼的关系:“一梦荒唐事有无,吴生粉本几临摹。纷纷画手多新样,又道先生是酒徒。午日家家蒲酒香,终南进士亦壶觞。太平时节无妖疠,任尔闲游到醉乡。”《记杂画·醉钟馗》是宋朝诗人刘克庄作的一首五言绝句。诗中说:“坠帻长须丑,遗靴一足濡。不须诃小鬼,烂醉要渠扶。”由于人们深信钟馗嗜酒,所以,古人画醉钟馗者并不少见。清·罗聘《醉钟馗图》、当代齐白石《醉钟馗》都是描写钟馗酗酒捉鬼的画作。

“伞”是《钟馗图》中钟馗经常使用的道具之一。但有趣的是:一,这顶伞并不是钟馗手执,而是他的随从——一群小鬼为他执伞;二,这顶伞经常被画成是一顶破伞。这顶“破伞”缘何入画我们不得而知。但推测起来,第一,很可能与钟馗身处“鬼域”的身份有关。在民众观念中,鬼域的鬼怪都枯瘦如柴,所用道具也都破烂不堪;第二,可能与死前钟馗落魄的身份有关。在民间社会中,人们似乎更希望钟馗是个贫困的“自己人”。只有这样他才能设身处地地理解民间疾苦。但即或如此,我们也不能小瞧这柄“破伞”。因为即使再破,也是古代官位——“黄罗伞”的象征(京剧中钟馗出行打的就是一顶三沿宝盖黄罗伞),它所模仿的也正是古代官员的出行。因为只有这些象征高位的“文化符号”的频出,才能确保《钟馗图》驱鬼的可靠性与可信度。

“扇”也是《钟馗图》常用的文化元素之一。这扇中既有传统的蒲扇,也有市井常用的折扇。折扇早在公元五世纪南北朝之前就已经出现了。如晋陆云《与兄平原书》中就有“扇如吴扇、要(腰——笔者注)扇亦在。”晋张敞《东宫旧事》也说“(晋)皇太子初拜,供漆要扇、青竹扇各一。”这里的“要”指“腰”,“要扇”即“腰扇”。特指能别在腰上、便于出行的扇子。这说明,早在汉末及魏晋时期腰扇就已经出现。折扇的流行始于宋。因宋时制作精良的高丽折扇、日本折扇大量进口中国,从而给人造成误解,以为折扇是宋代由域外传来。但事实上折扇并非舶来之物,而是发源于中国本土的自主品牌。只因北宋时从日本、高丽入贡的折扇“精致非中国所及”(苏轼语),故在宋文献中出现了反客为主的说法。在古代,折扇是上流社会男女通用的驱暑器具。南北朝时,南方士流出门时常持此物以纳凉遮阴。隋唐两朝,折扇大概没有什么大的发展(但也许正是在这个国际交往频繁的时期,折扇开始传播到了日本等邻国),以致自北宋起,当日本、高丽精美折扇源源不断流入中国时,相对简陋的中国折扇反而被淹没于无形。这就是为什么南宋以来史家多以为折扇是舶来品的缘故。

除上述物件外,官印、笏板、皇榜书、寿桃、神药、宝葫芦、酒钵、八宝引路灯、黄罗伞等也是《钟馗图》中经常出现的道具。这些道具如官印、笏板、皇榜书、八宝引路灯、黄罗伞暗示着钟馗是奉旨捉鬼,有马到成功之意,而寿桃、神药、宝葫芦、酒钵汲取的是其中的吉祥寓意,暗示着钟馗驾到,永葆平安。在《钟馗图》中,没有寓意的道具几乎没有。这些道具被安插在了钟馗出行、夜巡、斩妖、啖鬼,插花、理妆、对镜,饮酒、醉卧,移居、清谈、嫁妹等不同画作中,很好地烘托了画作的主题。

 

四、《钟馗图》中的动物及其文化象征

《钟馗图》中,动物的出现并不多。最常见的有驴、蝙蝠、蜘蛛等等。但从立意上看,驴只是钟馗或钟馗嫁妹中的道具,而其中的蝙蝠、蜘蛛更多的是以一种文化的象征而出现的。

在《钟馗图》中,蝙蝠是最常用的构图元素之一。据清代《历代神仙通鉴》记载,混沌初分之时,有黑白二蝙蝠。黑者化为钟馗,白者化为张果老。但《钟馗图》中的钟馗与蝙蝠并无任何关系。这里的蝙蝠所代表的是“福”,取的是幸福吉祥之意。如画有蝙蝠自天而降,取的是“福自天来”、“降福消灾”之意;如画中蝙蝠轻舞在钟馗面前,取的是“福在眼前”之意;如画中钟馗持剑怒指蝙蝠,则取的是“恨福来迟”之意;而画中蝙蝠被描绘成大红色的形象,取的则是“洪福齐天”之意。在寓意上,《钟馗图》与传统年画没有任何区别。

在《钟馗图》中,还有另一种常见的动物,这便是蜘蛛。蜘蛛胸腹相连,酷似汉字中的“喜”字。故而在中国文化中,蜘蛛也就有了代表喜庆的意思。在传统《钟馗图》中,如果钟馗眼盯蜘蛛,代表的是“喜在眼前”;如果《钟馗图》中钟馗身边有蜘蛛拉着丝缓缓而降,代表的是“喜从天降”;如果《钟馗图》中钟馗将一只蜘蛛放到另一只蜘蛛身上,代表的是“喜上加喜”;如果《钟馗图》中画有蜘蛛在梁椽上结网,代表的则是“钟馗作媒,喜结良缘”。这与钟馗手拿如意代表“万事如意”,钟馗击磬喻意“吉庆有余”,钟馗饮酒代表“天长地久”,画钟馗献桃代表“长命百岁”是一个道理。此外,《钟馗图》中的菖蒲、艾草、石榴花、蒜头等等,也都因为具有特定的文化指向性而移入画中。在《钟馗图》中,没有象征意义的主体动物或植物是十分少见的。